老街坊的濃厚情味 / 大澳漁民音樂記錄

不似預期的上午，最後充滿驚喜。昨天跟幾個婆婆學水話後，約了兩位分別於今天早上9點、10點再傾計。首先路過十二妹家，她說要和馬蹄出去拜神不能傾了，我默默想，唯有下次先。點知再去找嬌姐時，大門上鎖，單車也開出了。嗯，婆婆係有啲難約嘅⋯原路行出去，馬蹄家前又聚了五個婆婆，我馬上問可不可以跟去拜神，就這樣，開展一個有趣的早晨。

馬蹄今早收到一個已搬離大澳的「伯爺婆」的電話，說匯了些錢給她，托她幫忙拜神。十二妹說，佢哋好多時出街都會傍住的。十二妹過去10年也沒有離開大澳，平日多待在家中，出街其實也是在大澳幾條街走走。十二妹腳不好，推著一個車仔，嘅載物又扶手，年輕兩歲、精靈活潑的馬蹄不時提醒後面有單車、前方路不好，並肩走著的一對婆婆，煞是可愛。20歲時，馬蹄自元朗嫁入大澳後街，與十二妹相識六十多年，年青時一起尺「膠袋」（網狀、用「抽」生果的）、做地盤（大澳的馬路她們有份建的），現在二人丈夫都已離世，彼此不時作伴。馬蹄說，十二妹個棚嗰幾條柱，佢有份幫手落石屎，那時她的女兒還在吃奶。女兒多大，屋子便有多老。

除了馬蹄與十二妹，沿路走著也感受到那種老街坊的濃厚情味。迎面遇到的每個人近乎都會聊上一兩句，有時更是只聞其聲——那些從路旁屋內傳來的搭話，沒有前文後理都搭得上。行經小食店，老闆娘送上紫貝天葵，婆婆們笑呵呵接過，轉頭又轉贈予我。走到海味鋪，馬蹄買花膠，老闆多送兩包魚乾，並囑婆婆們出街要結伴。然後馬蹄又逐一和我介紹：「這個是大老闆，從前開茶樓的。剛生了一對孖孫，好好玩」、「這個是誰誰誰的兒子，和我第三個仔一起玩的，在屯門工作每天回來」。這位屯門工作的，看起來四十多歲了，馬蹄叫他「細路」，我不禁莞爾。82歲的婆婆，對於水鄉複雜的關係網絡、以至各人的成長發展都了然於心，非常精靈。

拜神的過程也有趣。我們先去了香燭店，實事求是的馬蹄目標清晰，十二妹看到紙紥點心很感興趣，拉著馬蹄看。先去福德宮，那是一個小小的廟，兩個婆婆拿出剛買的香燭與油（真係一支食油！），擠在神像前找火機，然後在廟內外不同位置上香。後來又去了土地爺廟，門前不知怎的掛滿各國國旗，馬蹄幫「伯爺婆」添了香酒錢，完成任務。

最終未能訪問本身約了的嬌姐，但也乘十二妹等送飯的空檔，與她分享了一條昔日大澳的短片，問問當中的人事物。說起尺魚網、製蝦膏、曬咸魚，本身比較沈靜的十二妹說得起勁，更拿出一堆從前尺「膠袋」的「陣」給我看，雙手模擬著尺的動作。「無啦，依家條手硬晒啦，做唔到啦。」她說。